不眠先生

在写。真的在写。

圣诞节约会

#文明观看#
#请勿上升作者#
#圣诞快乐#
#先生出品#


00




“我约会你。”





01




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白色山羊胡的大眼镜先生拖着长腔调讲着课,竹教鞭一下下点在反光很严重的板子上。

附近教堂钟声已经敲响3次了,课堂里不许讲小话,不守规矩的人可是要被打教鞭的。可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啊,圣诞节,洋人过的节日。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先生盯的紧了紧,倒也是装作感受不到一般继续尽职尽责的大声开口。

渐渐,随大流,由远及近,像是蜜蜂嗡嗡。


裴珍映的心打鼓着跟着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跳动着,他瘦弱的肩膀挺得笔直,头发丝也乖巧的贴着额角,他的右手准确的捏着桌堂里面塞着的一张小纸条,它本来是装在一个白净的口袋里的,丝绸面料的,只有赖冠霖家才可能会拥有的材质。

这是今天自己发现后第十次偷偷去看了。

裁剪的不太整齐的一张白纸,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小字,


“延平北路 第一剧院 我约会你。”

“中一班赖冠霖”


不太严实的窗户外面是白雪皑皑的,裴珍映做贼似的用手指推着纸条往桌堂深处推了推,生怕会被爱说闲话的人发现。高挺的鼻翼上渗出了细汗,手掌也汗津津的,裴珍映不在意的贴着黑西裤的裤线蹭了蹭。


门房每天挑热水的帮工敲着锣巡回地在教室外面打着转似的走着。



有些激愤的同学抓起自己装书的布口袋大步就往外冲,边跑边笑,留下一句“节日快乐。”



裴珍映也匆忙收拾好自己的桌堂,把小纸条珍贵的装在赖冠霖的口袋里,再服服帖帖地藏进了妈妈前几天才给衬衫外套缝好的胸口口袋里。


合上书的老先生瞅见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提醒似的说:“珍映啊,回家好好学习。”
裴珍映像是被人抓包偷胡萝卜的小兔子,头发吓的翘起一个旋儿,转身慌忙地鞠了一躬,连声诺诺:“知道了。您安。”



穿着黑色丝袜,艳红色高跟鞋的女老师往走廊这边过来了,裴珍映低头不敢和老师鲜红的有些可怕的嘴唇直视,蹬着白的有些发黄的帆布鞋,大步就往外冲,左右的步伐近乎慌乱。



待他出了校门,回头凝视那一方黑乎乎像眼睛的栅栏,心如擂鼓,他抹了抹脸上的虚汗。这才注意到阿妈早上给自己系的围巾忘了一并带出来,裴珍映咬咬牙,还是没有折返,往延平北路的方向走。




02




赖冠霖来的那天整个林口中学都引起了轰动。



连裴珍映这种乖乖坐在屋里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好学生都对这个比自己小上两级的学弟有所耳闻。

因为他实在是太发光了。

外国长大的小少爷因为新中国成立回到台湾的家,很平易近人,洋文十分流利,和朋友开玩笑的台湾腔也很好听,特别健康的高个子,完美的挑不出任何毛病的长相,笑起来弯弯的眼睛装着闪烁的星星,上扬的嘴角有些痞里痞气,挂在两边的小酒窝开心的好像要飞上天。

偶尔抱着课本前去上课的路上,能看见他戴着写着不认识字母的护腕高高的跳起把球体准准的投进篮筐。
那时候的学校是不允许男生和女生接触的,禁止说话课也不可能上同一节的。

裴珍映就碰见过穿着裙装制服的女同学,对自己指指点点,说话叽叽喳喳。

所以裴珍映有些庆幸,要是被女生看见赖冠霖运动的样子,那就真的完蛋了。

她们可以为赖冠霖去死吧。
裴珍映感叹到。


赖冠霖弹得一手好钢琴,裴珍映会一点点手风琴。

刚好碰上圣诞节,裴珍映他们学校要着手准备教堂礼拜的大小事宜。

裴珍映记得老师带着赖冠霖走进音乐教室时候自己被吓了一大跳。

有板有眼的男老师指着裴珍映:“你!对!手风琴!站到赖冠霖旁边!对!就是你!快—上—啊—!”

裴珍映和赖冠霖从来没有交谈过一句,无意间的一个对视都会让裴珍映脸红心跳,扭过头看向左边,穿着帆布鞋的脚尖再偷偷往远离赖冠霖那边挪了挪。

裴珍映很愉悦,每一天的排练时间对于他来说都是神秘而朦胧的喜悦。

一切都和往前一样,只不过,右手边的呼吸变了一些。



教父一声一句的说着祈祷词,走路有些晃悠悠的年老校长通过新式的拉线话筒说着百无聊赖的陈词,裴珍映听见最后一句话:


“结束。”


“散会。”


坐在深棕色长椅上的学生喧嚣着吵闹着拥挤着争先做第一个出去的人。墙壁上小铁架上摆放的蜡烛也被风吹的摇摇晃晃。

裴珍映没有像前几年的祷告一样,提着手风琴,跟着同学往教室冲。而是莫名的回了一下头,扫视了一圈后面的人,本该和自己站在一起的赖冠霖也在人群中被挤散了。

人群中也是很好认的,微微皱着眉头,表情有点冷漠,独一份的。


裴珍映背着有点大号的手风琴,尽可能的跑,伸开手臂从两人之间的缝隙往里面移动。甩掉同行的男生,一口气跑到了最后面。

赖冠霖一个人单零零的。

裴珍映人生第一次那么冲动,一种“这是最后一面”的心理催促着他自己,他一把抓过了赖冠霖的手臂,断断续续,气喘吁吁,


“我叫裴珍映。”


然后风一般的跑走了。


03



延平北路第一剧院的正门就站着赖冠霖。

裴珍映盯着他单薄而纤长的背影,他努力的控制住自己过快的心跳,有些颤抖的手指也偷偷揣进了制服的口袋里。

裴珍映是很紧张的。

天知道穿着制服的自己会不会被人认出来,更何况学生偷跑出来过洋节本来就是不合礼数的事情。
而且

一看见赖冠霖裴珍映的头就晕晕的。

总之是不舒服的。

裴珍映站在原地停滞不前,赖冠霖大步走了过来,浓眉黑目,神色平定,几缕碎发要扎进眼睛里。赖冠霖没有开口问出“为什么迟到?”之类的话,只是扭头看看身旁一脸拘谨不敢说话的裴珍映,突兀的笑了笑。
赖冠霖往里面走,裴珍映隔了好远在后面跟着。

生怕有人会认出他们是一并来的。

快到窗口买票的时候,赖冠霖把一张一块的纸币塞进裴珍映的手里,俯身丢下一句“你先买票,我去解个手。”

裴珍映看着窗口里面的小姐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要两张一起的并座”这种话,脸红掉,急的有些跺跺脚,还是蹦不出来字。

最后还是赖冠霖解的围。

裴珍映很疑惑为什么赖冠霖可以如此冷静清晰的说出来这种想说的话。


几次张嘴也没有问出来。

进去坐下。挨得很近。

等黑下来,是真的很黑。
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呼吸的那种黑。裴珍映屏住呼吸,有点担心赖冠霖会听见自己的呼吸,也担心自己的呼吸声好不好听。

那场电影也不知道到底在演着什么。起码心一直砰砰乱跳,胡乱想着电影结束以后两个人会发展什么。裴珍映只看见两个金黄头发的人讨论着情情爱爱,偶尔的拥抱亲吻都令裴珍映羞红了脸。反观身旁的赖冠霖倒是神色镇定,看的入神。

电影散场出门以后,裴珍映摸着口袋里自己攒了许久准备去买一本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古诗集的零钱,跑去街道的小店买了两杯热乎乎的仙人草,有些着急的一下塞进赖冠霖的怀里。却没想到打翻了一两滴,渗在白色的制服衬衫上格外明显,裴珍映有些对不起的低下头,

“脏了”

他伸伸指头想帮忙擦擦,小声的开口。

“没事。”赖冠霖笑的开心,不在意的蹭了一把,小猫似的舔着仙人草。


04



和朋友们在一起也是会讨论男女之间的事情的。大家都是青春期的男孩,内心蠢蠢欲动也是经常会有的。


“约会啊!”

“互相爱慕的男生和女生在一起牵手!”


“没有那么简单!还有亲吻!”


“咦——————”

男生们的哄堂大笑让午饭也变得更好吃了起来。

裴珍映有些用力地捏着盛着仙人草的塑料小杯子,胸口口袋里的小纸条却愈发滚烫了起来,像是发了烧。


要是回家被阿妈发现了可就不好了呀。

裴珍映自顾自地想着,还有点酸酸的。




再多的仙草水见了底。

裴珍映想要转身回家,阿妈该着急了。可是那张棘手的小纸条却还安稳地呆在自己的口袋里。裴珍映抬头偷偷瞄了一眼赖冠霖,电线杆下有一盏灯,照的他发光。


他会发光,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了吧。他想。

赖冠霖在晚霞中眯起眼睛。


裴珍映诺诺的指指右手边,示意自己要回家了。


走出去两步就急忙跑回来,一鼓作气的掏出还发着热的白色小口袋,不分情况的就放进了赖冠霖的手掌里。


“这个,我想你是有点搞错了,赖同学。”


裴珍映捏捏拳头开口,说了一句,看看眼色,继续开口,“我比你高上两级,懂的自然是比你多的。”这句倒是有些心虚的,裴珍映看着赖冠霖没有变化的脸,鼓鼓劲,“约会,应该是男生和女生在一起,你懂吗?我…我是男生。”

“而且应该牵手,亲吻。什么的。”


裴珍映飞快的说完,通红的脸。


赖冠霖笔直而安静的站在马路牙子上,活脱脱的小白杨,望着他。


夕阳余晖,人来人往。

没有人说话。

裴珍映默默往回退了两步,左手突然就被人抓住了,赖冠霖生生把裴珍映拽了回来,强迫他和自己十指相扣。

“可以吗?”

赖冠霖微微笑,眼镜亮晶晶闪着光。

他迅速的贴了过来,亲昵的顶着裴珍映的额头,然后风一样飞快的留下一个温热的吻。

开口都带着明显的笑意,

“男生也可以和男生的约会的。”

“谁告诉你男生只能和女生约会的呀?”

赖冠霖说着还上手刮了一下裴珍映的鼻子。

“牵手,亲吻,现在都做啦。”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裴珍映被刚才的一个吻弄的晕头转向,腿脚发软,端不住也不过脑的张嘴就问了出来,

“那你同我约会,是中意我的吧?”

赖冠霖笑的乐开了怀,纤长的胳膊把裴珍映圈的更紧了,裴珍映严重呼吸困难,只能闻到重重的仙草水味呼在自己的脸上。

“当然啦,珍珍。”


“啊——”

“我也是。”




05




晚上裴珍映躺在自己的床上晕乎乎的想着,
圣诞节真是一年里最甜的节日了。


end.

圣诞快乐。


我们新年见啦!
买的书回来了!
太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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